骑士的名字是阿托利斯——亚瑟,阿尔特留斯,同音的翻译有好几个。而出现这个名字,大概率并不是巧合。
月女神注视到了他,然后他正好有这个资格。他又正好叫这个名字,那么这就不是巧合。
或许是因为某种多元化的历史投射,或许是因为世界本身有着微弱意志。总之,当唯一能够拯救这个破碎世界,并且愿意拯救这个世界的神祇出现在这里的时候,最为符合祂需要的人选,就此出现在了祂的面前。
——我可以选择更换。
在注视到这个人的时候,祂还注意到了许多次级的可选对象。高文,兰斯洛特,熙德,查理曼,亚历山大,乔治……等等古代著名骑士的同名个体都在祂的眼中。祂可以选择祂们中的任何一个,也可以全部舍弃,然后擢升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。反正祂作为唯一神祇的力量是绝对的,容器的质量就算不怎么样,只要祂想,就不会变更祂所期望的结果。
但是没有必要——没有必要拒绝世界的好意。世人提到骑士就难免想到亚瑟王,就如同世人提到圣少女就很难脱离贞德的范畴一样。
——那么,就是你了。
月女神的神谕伴随着一道垂落的月光。它在阿托利斯的心中指出了一个朝圣方向。
而当月女神的决心下达的同时,这名被选中的骑士,也迈出了他朝圣的步伐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——我被神所选中了。
阿托利斯是一个强壮的青年。他的背景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,他的家庭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。因为他们全都死在雾中群兽的利爪之下,只剩下他一个人,带着永不熄灭的仇恨和愤怒在聚居地里成长。
他有一把剑——聚居点里的铁匠为他打造的。他用这把剑杀死过一只宛若狮子一样,在某一次的灯火黯淡之时从迷雾中冲出的恶兽。他的勇敢换来了聚居点里住民们的尊敬,让他能够穿戴盔甲。
他有一副皮甲——这是一位战士死前留下来的遗物。因为雾中的恶兽将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化作了武器。利爪尖锐,并且有着放毒的槽。这位战士就是因为被毒液溅射到眼睛而死去。但如果没有铠甲,则就算是一点普通的擦伤,也会让人死掉。
他没有马——这个时代的马有什么用呢?有谁敢在迷雾中冲锋吗?有谁敢穿行在迷雾之中,作为信使和迷雾中其它的聚居点交换信息和情报?
他敢,但是他还是没有马。
而当他听到神谕,并且在视野中始终能够看到那一道出现在极远方的青色光标之后。他便毫不犹豫地起身,佩戴起了自身的全部武装并且走出了自己的房。
“阿托利斯!你要去哪里!”有人注视到了他的步伐和神色,知道他不是惯例地在聚居点周围的迷雾边界上巡逻一下。
“我听到了神谕,神谕让我进行一场试炼。如果我能够获得神的认可,或许我就有资格拯救这个破碎的世界。”神谕并没有要他保密,神谕并没有规定他应该怎样完成试炼。所以他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,并且没有停下离开的步伐。
“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。”那个问话的人翻了个身,躺回了自己的露天小屋里。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没有雨下了,人们能够活到现在,全靠距离聚居点比较近的水源,以及还未枯竭的井。
那个人躺下了——就和这个残破世界中无数个在灾祸中灰心的人一样。
但还活着,还能够活到现在的人。注定心中都有着一抹活下去的执念。而它就像是一捆藏在仓库最底层的干柴,哪怕朽坏,受潮,但只要遇到一团足够炽烈的火,就一样能够燃烧。
“我们和你一起去。”有勇敢的年轻人自己拿起了武器。
“你就这么走吗?带上这些干粮和水吧。”有经验的年长之人,一眼就看出了阿托利斯没有远行经验的缺陷。
“这只鹦鹉可以帮助你,它很警惕,能够提前帮你发现雾中的敌情。”一只珍贵的,有着‘薇薇安’这样名字的鹦鹉由聚居点里地位最高的战士给出,它落到了阿托利斯的肩上,他拍了拍阿托利斯的肩膀。
“去吧,阿托利斯。你是我们之中最勇敢的,也是最年轻的战士。如果这个世界还能够得救,那么肯定会经由你这样的人的手——下定决心,就不要停下来,不用担心我们,在你回来之前,我保证没有恶兽会损伤这座村子。”
战士的名字是凯,他似乎和阿托利斯存在某种血缘关系。他没有阻止一个下定决心的男人,只是留下了那几个热血上头想要跟随阿托利斯的年轻人,让他们不会白白地将生命丢在迷雾里。
武装已经齐备,受选的骑士随即踏上旅途。
没有超凡力量,没有神圣的盔甲和武装,没有后援,没有向导,甚至没有广阔的视野。只依靠着手中的剑和心中勇气,在浓郁的迷雾中,向着视野中的青色光标不断前进。
只有真正的勇士,才敢于面对这样的挑战。
只有真正的英雄,才有可能跨越这样的挑战。
月女神注视着他,看着这名骑士在诣见之路上的努力和挣扎。祂没有为他提供任何助力,只是在他虔诚向着自己祈祷的时候,将符合人神之约的庇护施加给他。
人和神是有区别的。
当神有了真正永生种的视角,不会在意时间流逝,不会在意事像变化,过去的回忆不会模糊,所选择的道路不会后悔的时候。神便真正的成为了神,祂们会真正地理解到自己和凡俗之间的区别,并且重新调整自己对凡俗之物的态度。
祂们会知道,自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。自己已经从族群中群体永生的范畴中脱离。自己在选择个体永生的时候,自己便是一个仅限一体的独立族群。而这时,祂们再去看其它的族群,便也会将其它的族群看做一个统合的整体。
族群中的一员,只是一个普通的细胞。如果将一个种族视作一个人,那么无论少了哪个细胞,都对人体的正常运作没有任何影响。即便是那些不可再生的,被视作天纵之才的伟大个体,他们除非大规模,成群成片的死去,否则这具躯壳,将依旧运作如常。
反正细胞都会死的,它们相较于人体本身的寿命而言,何其短暂,又何其渺小。
反正人都会死的,他们相较于族群本身的延续时段而言,何其渺小,又何其短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