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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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8章
  
  由于昆明粮价暴涨不止,吃饭已成问题,房租更是负担,闻一多一家三迁其址,越住越小。最后一次搬家,连辆脚车也舍不得花钱雇了。
  
  一家人扛的扛,背的背,挽的挽,大包小包,如逃荒之家,由远而近,又由近而远……
  
  立雕突然站住,望着路边的田地说:“哥,蚂蚱!好大的几只蚂蚱!……”
  
  立鹤:“别看蚂蚱了,快走吧!”
  
  小妹妹:“我要一只!给我捉一只!”
  
  立雕将肩上的包袱交给立鹤拎着:“我去捉一只给小妹玩儿!”
  
  立雕跑入田地,东扑西逮,几只蚂蚱惊飞起来。
  
  高真回头看了一眼,生气地:“这些孩子,就不知道个愁!”
  
  闻一多:“孩子嘛,随他们慢慢走吧,我倒宁肯我们父母自己暗暗愁在心里,不影响孩子们的乐观天性……”
  
  高真欲言又止,默默前行。
  
  闻一多:“累不累,我们也歇一会儿?”
  
  高真:“走吧,搬过了还得收拾一阵……”
  
  新址院中。
  
  闻一多推开一扇房门:“这间做我的书房,晚上立鹤立雕也可以睡在那张床上。”
  
  高真:“这也太小了,光线又暗,你整天待在这里,不成了关禁闭么?”
  
  闻一多一笑:“小是小了点儿,可我已很满足了,就叫它‘眸子斋’吧!我要在这里,用我的眼,将中国从古到今的历难参个透彻!”
  
  晚饭桌上。
  
  高真和儿女们已坐成一圈,闻一多姗姗来迟。
  
  闻一多坐下后,看了儿女们一眼,问:“立鹤呢?”
  
  高真:“心疼你今天辛苦,替你到城里买报去了。”
  
  闻一多吸吸鼻子,盯着桌上用盘子扣住的小盆问高真:“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,这么一股香味儿?”
  
  小女儿抢先开口:“爸爸你猜!”
  
  闻一多:“肉?”
  
  高真:“也算是肉吧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‘肉’字真是一个久违的字了,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!”忍不住掀开了盘子。
  
  “这是什么?”
  
  立雕:“我们捉到的蚂蚱!妈妈用油炸了!……”
  
  闻一多瞪着高真埋怨地:“这也能算是肉?真是浪费油!”两根手指捏起一只,犹犹豫豫地看了会儿,终于还是一闭眼放入口中。
  
  闻一多:“嗯,香,香!好吃,好吃极了!”一边说,一边又抓了一小把。
  
  高真笑打他手:“没出息!看你那馋样儿,等会儿立鹤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你已经说我没出息了,那就没出息到底了!”
  
  闻一多一只接一只津津有味地吃着……
  
  小女儿庄重地:“我有出息,所以我不像爸爸那么馋!”一边说着,一边却在咽口水。
  
  小儿子立鹏:“不许说爸爸馋!”
  
  小女儿:“妈妈先说的!”
  
  立鹏:“妈妈可以说,你不可以!”
  
  立鹤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。
  
  闻一多打趣地:“你怎么跑成这样呢?难道我们竟会一点儿也不给你留么?”
  
  立鹤用衣袖擦了擦脸,喘息未定地说:“爸爸,我们中国内部又出大事件了!……”
  
  闻一多、高真愕然,两只手同时去接立鹤递给的报。
  
  报上通栏大标题是:
  
  千古奇冤,江南一叶;周恩来就“皖南事变”发表强烈抗议!
  
  “眸子斋”内。
  
  闻一多的背影,弯着腰,在刻印章……
  
  高真推开门说:“一多,来客人了……”
  
  闻一多放下手中的刻刀和印石,站起,转身,吴晗与楚图南进入。
  
  吴晗:“事情紧急,原谅我们突然就来了……”
  
  楚图南:“一多兄,早就想来与你聊聊的,可是又怕你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图南兄,吴晗兄,我这儿只摆得一张椅子,就请坐床吧!……”
  
  吴、楚二人坐下后,闻一多望着楚图南又说:“我知道图南兄及某些朋友对我曾是‘新月派’,对我又一头钻入故纸堆是有些不以为然的,但那我也不至于就将您拒之门外啊!”
  
  楚图南:“一多,我们从前是有些误解你了,所以,我今天一定要陪着吴晗兄来,也是要当面向你……”
  
  他一时不知怎么表达好,站起伸出了一只手。
  
  闻一多便也伸出了一只手。
  
 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……
  
  楚图南:“一多,我们今天来,是有事相求的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图南兄,你的手,你的话,都使我内心温暖!那么,你坐椅子,不许推让!”
  
  楚图南:“好,我就不推让!”
  
  于是楚图南坐于椅上,闻一多与吴晗并坐床上。
  
  吴晗:“看了今天的报么?”
  
  闻一多点头道:“从前,我每对自己所信赖和尊敬的朋友发问——我能为我们的中国做些什么?可是没有人能解我心中迷惘。现在,我也要对你们发问,我能为我们的中国做些什么?”
  
  楚图南:“一多,今天‘皖南事变’的发生,说明蒋介石又要在中国对自己的同胞大开杀戒了。学校里的某些师生,不得不暂避一时,以躲血腥之灾。但有三名我们最关心的学生,不知应将他们安排到哪里去好……”
  
  闻一多:“让我想想……”
  
  闻一多起身从桌上拿起烟斗,点燃,推开小窗,吸着,吸着……
  
  吴晗、楚图南默默望他。
  
  蟋蟀在窗外轻吟浅唱……
  
  闻一多终于转过了身:“清华、北大的书库离我住的这儿不远,我又是两校联合主办的中文研究所所长,所址就设在书库二楼。可以在楼下屋角搭上三张临时铺位,让他们住到那里去。书库还设有我的一张床,一张桌子,我会时常陪他们住住,对外就说我这位所长需要他们当助手,以掩人耳目……”
  
  吴晗:“好,能这样,我们就彻底放心了!”
  
  楚图南:“也可让他们在你的指导之下,深入学习一些宝贵的知识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我那些所谓的知识,哪里谈得上‘宝贵’二字啊!”
  
  楚图南:“为着中国的将来设计,总是该有几所一流的大学,该有一流的中文系,该有批一流的中文研究学者的。一多,你的指导对他们将是幸事,将是机会,你就索性严格要求他们,让他们真的去过一段‘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读圣贤书’的日子……”
  
  吴晗:“图南兄说得有理,我赞同。”
  
  闻一多:“那么,我就也一并当成你们托付于我的事了!不过……”
  
  楚图南:“一多,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言。”
  
  闻一多难以启齿地:“实不相瞒,他们的饭食,我是没法供得起的……”
  
  吴晗:“一多兄勿虑,其余的事包在我们身上……”
  
  书库。靠窗一角,置一用缝纫机板改成的“书桌”。
  
  三名学子围着那“书桌”议论:
  
  “想不到,这就是我们中国今日之中文研究所所长的书桌。”
  
  一名学子翻桌上的书稿,叹服地:“你们看,闻先生的书稿誊得多么清楚啊!真是字字隽秀!”
  
  “别动乱了,闻先生会生气的!”
  
  另一名学子坐下,双脚踏动缝纫机踏板:“真有意思,不是很像在健身么?”
  
  脚步声响起。
  
  “先生来了!”
  
  于是,三名学子肃立桌旁。
  
  闻一多抱一摞书走来,将书放在桌上,从一本书中抽出一页纸说:“这是我为你们开的书目。”一只手按在那摞书上又说,“你们先看这些,每人都要看,而且要记笔记。有不懂处,随时问我。另外,还要尽一项义务,将周围几架书,分门别类规整一番……”
  
  三名学子望望“桌”上那高高的一摞书,望望周围的书架,认真地点头。
  
  夜晚。
  
  三名学子踏着田埂归来,远远望见书库一窗仍亮。
  
  一名学子:“闻先生还在钻研。”
  
  另一名学子:“已经快半夜了,我们回去了也千万别惊动他……”
  
  晨。
  
  一名学子伸着懒腰大叫:“郁闷啊郁闷!不是在郁闷中爆发,便是在郁闷中死亡!……”
  
  另一学子一下子推开了窗,刚探头向外一望,立刻又趴下了,并将手指压在唇上,轻轻发出嘘声。
  
  另两名学子探头外望——闻一多在树下持卷而读。
  
  还是那一张缝纫机板改成的“书桌”旁,三名学子肃立着,桌上有两个用牛皮纸捆成的大稿捆。
  
  闻一多坐着,手攥烟斗,望着他们和蔼地说:“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,还能安下心来读几本书,还能认认真真写出几篇心得,令我对你们刮目相看!我应该虚心向你们学习……”
  
  一名学子:“先生,我们的确是在您的指导之下才……”
  
  闻一多摆了摆攥烟斗的手。
  
  闻一多攥烟斗的手又指向两个稿捆:“那里面,凝聚着我多年潜心钻研的心血,你们带走吧,也许以后用得着……”
  
  “先生,这怎么可……”
  
  “先生,我们不能……”
  
  闻一多又制止了学子们的话。
  
  “中国的将来是你们的;你们的将来是中国的。我已经为那里边的东西付出得太多,也钻研得太久了。我已经有些累了,该轮到你们了。”
  
  闻一多站起,目光充满深情地望着一排排书架,语调缓慢地:“我想,我该为中国做些别的事情了。是的,那些更急迫的事情,我想,我是应该去参与着做了……”
  
  闻一多伸手抚摸书架上的书。
  
  三名学子互相看看,不约而同地一起深深鞠躬,又鞠躬,连鞠三躬……
  
  闻一多一转身发现了,略显一愣,接着微笑了,轻扬攥着烟斗的手道:“你们这是干什么?别在我面前装调皮相,快走吧,否则接应你们的人会等得不安的。”
  
  学子们拎着稿捆才走几步,闻一多唤道:“等等!”
  
  学子们一齐转过身……
  
  闻一多嘱咐地:“要注意安全,遇到情况,千万不能凭一时的血气行事。如果走不成呢,就再回到这里来,明白么?”
  
  闻一多伫立窗前,望着外面,三名学子踏着田埂,走过一片田园,越走越远……
  
  三名学子在远处,一起转过身,向书库,也是向闻一多挥手作最后的告别……
  
  1944年5月,西南联大历史系举行“五四”二十五周年纪念座谈会,它建立了西南联大民主运动的基础。
  
  闻一多在台上演讲:“你们都知道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会,从前更不愿在这样的会上讲话。我今天来,只是想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。在这样的会上,对于像我这样长期钻在故纸堆里的人,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。如果要说几句,也只能是以被审判的资格,讲讲自己的心情。这些年来我是太落伍了……”
  
  台下,两名学子在议论:
  
  “闻先生怎么作起自我检讨来了?”
  
  “他没想明白的事,他是绝不会轻易当众检讨的;而他一检讨,他可就要洗心革面地变了……”
  
  “我预感,我们将失去一位从前的闻先生,并同时拥有另一位闻先生了!……”
  
  后排有人制止:“嘘……认真听……”
  
  “我认为,‘五四’的人物们,是没有完成‘五四’的任务的。‘五四’以后,有些人摇身一变,竟站在反民主的立场上了。另一些像我这样的人,说起来,搞了许多年的学术研究,自然多少算是做了一点事情。可是在一个没有民主的国家里,人民在腐败政治造成的痛苦中挣扎喘息,连我这样的一个人,也无心再搞什么学术的研究了!闻一多曾是学者,闻一多不想再是从前那样一位学者了!……”
  
  片刻的肃静,继而掌声四起。
  
  “学生是国家的年轻主人,有权过问国家的大事,但一个国家若到了竟要学生前仆后继地过问政治,就是不幸的事情!那么,我要问问,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呢?还不都是由于腐败太甚而又没有民主么?我在故纸堆里钻研太久了,‘古代’二字侵蚀了我多少生命!现在我总算从历史中摸清了一点儿中国的底细,明白了中国的今天何以会是这样!我愿意和大家联合起来,参与到大家中间去,把那一套封建的底细来拆穿!我们要将‘五四’没有完成的任务继续完成!我们要一起用民主去扫荡封建!打倒封建!”
  
  掌声。
  
  抗日战争七周年座谈会,由西南联大壁报协会及云南大学、中法大学、英语专科学校三校学生自治会联合举行,听众达三千余人。
  
  潘光旦演讲:“现在的中国,国难当头,却几乎只剩两种人是不开小差的了——工人和农民!我们这些人都是开小差的!因为我们为国难当头的中国所做的事情太少,太少!……”
  
  罗隆基演讲:“所谓民主宪政,乃是民主包括宪政,而不是宪政赐给民主!所以我们今天大可不必太强调宪政,但却一定要为民主大声疾呼!而我们若要争民主,首先便要争法制,任何人都不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!……”
  
  掌声。
  
  闻一多演讲:“今天晚会的布告,写得非常清楚,这是一个纪念抗日战争七周年的时事报告晚会。我对政治经济问题懂得很少,所以愿虚心向诸位有研究的先生请教。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,有人不喜欢这个会,不赞成谈论政治。据说,那不是我们教书人的事情。而我,修养非常不好,说话也容易得罪人。今晚演讲的人,都是我的老同事、老朋友,如果我的话冒犯了谁,先请原谅。但是吃饭的问题,与我们教书的人有没有关系?但是吃饭的问题,对于一个国家,是不是政治问题?昆明的物价,不是已经比以前涨了一千多倍了么?难道所谓教书的人,天经地义就应该是些只要自己一日三餐吃饱了,就漠视天下饿殍遍野的人么?国家已糟到这般田地,我们再不出来说话,还要等到什么时候?!我们再不管,还有谁们管?!有人自己不说,还反对别人说;自己怕说,别人说了,也怕得要命,怕影响了自己的地位和自己的前程,这是多么可耻,多么自私!我今天站在这儿,说这些话,都是经过自我反省的话!如果天下人只有闻一多一家忧烦着吃住的问题,那么我也不会说!可现在是几乎天下的人都吃了上顿愁着下顿了,所以,我才说。如果这是罪,谁来砍我的头?我引颈以待!头被砍下之前,我还是要说一句——中国糟到这般田地,有些人的罪,不是更大更大吗?!”
  
  经久不息的掌声。
  
  散会时的情形——闻一多被学生们围住,一只只拿着小本子的手伸向他:
  
  “先生,请给我签名吧!”
  
  “先生,您讲得何等地好啊!”
  
  “先生,请为我写上您最后所说那一句话!”
  
  闻一多严肃地:“同学们,这样不好,我不高兴你们对我这样。”
  
  一只只拿着小本子的手或垂下了,或收回了——学生们不解……
  
  闻一多:“正如你们所知道的,从前我一头钻进故纸堆,听任丑恶开垦现实,看它造出一个什么样的中国!结果呢,明哲可以保身,却放纵腐败者把国家弄成现在这样糟糕、落后、惨不忍睹!我今天只不过说了几句内心里的话,反省的话,开始觉悟的话,你们对我的话报以热烈的掌声,我已很是感动。但是你们切莫将我视为什么政治的明星、民主的斗士。我实在是不配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们如此的厚爱……”